并不舒服的龙椅上，沈昭铮保持着自己的威严，冠冕上垂下的冕旒遮挡住他的表情。

姐姐回来他是开心的，他爱他唯一的亲人，这五年来夜深人静的思念和愧疚是做不得假的。

功臣回朝他是忧虑的，他怕她功高盖主，当了八年的皇帝，早就明白孤家寡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了。

五年前一身红嫁衣在这里出嫁，如今丧夫丧子的长公主头顶戴孝的回到大昱。

依旧是华丽的宫装，曾经如瀑的墨发挽成妇人的发髻，满头的朱钗换成素银搭配白花。

皇帝的表情朝臣看不清，但满朝文武无不感到心酸。

大昱最皎洁的明月，竟黯淡至此，此刻那传回京都的捷报，有了更深刻的意义。

“臣阳平昭文长公主，恭请圣躬安。”一左一右跟着她进来的卫钟灵和绛辞也都随着她行跪拜之礼。

沈昭铮在姐姐跪下前，慌忙起身避开半步，于公于私，这个礼他都是受不起的。

“五年未见，皇姐与朕生疏了……”后晸帝扶着龙案泫然欲泣。

沈瑰妩知道弟弟的想法，她戴孝也不是为了墨尔亘或者她死去的儿子，而是为了弟弟的心安。

“本宫与陛下的姐弟之情容后再叙，陛下所忧心的墨羌之事，自当以君臣之姿上奏陛下。”

话已至此，沈昭铮放下心来，他知道，姐姐还是那个以他为先的姐姐。

但同时，他也心中怅然，他们是注定做不了单纯的亲人的，“皇姐平身。”

接下来就是功臣述职，论功行赏。

沈瑰妩已经是大昱最尊贵的女人，再封无可封，卫钟灵被封为阳平侯，绛辞被封为忠慈将军。

卫钟灵自儿时就爱慕沈瑰妩，如今他的名字，终于能跟心爱的人有联系了。

阳平，一处大昱的土地，卫钟灵知道，他们两人的联系也仅限于此了。

忠慈，这两个字都是沈昭铮对姐姐的提醒，身为臣子忠于君上，做为长姐慈爱当先。

其实他完全没有必要这样，沈瑰妩早就给了他答案。

头顶戴孝的妇人做不了女皇，跪拜行礼的功臣并无反心。

满朝文武能从孝文活到现在的都是人精，新贵朝臣大部分都是昭文提拔，他们当然都明白眼前的一幕代表什么。

皇帝在告诉他们别站错了队，昭文殿下在告诉他们她并不追求更高的地位。

其实他们也不会站队，后晸帝很好，没必要平添风浪，昭文殿下也不错，如果她真的当了女皇，他们也不介意。

一场诡异的论功行赏就这么结束了，皇帝和长公主两位主角的表演成分都很高。

但效果是好的，他们把想表达的，都在态度和只言片语中表达清楚了。

功臣无野心，帝王无杀意，这样，对大昱很好……